【点梗2】永远少年的宇内先生

#含鹫日、巨日、牛日等all日元素,5000字

#没错含第二篇鹫日,搞爱情的那种,懒熊和阿市想看的 @懒熊  @阿市pupuma,糅合了君君想看的巨日 @云之君 

#写的很爽,谢谢款待

#本篇含私设,奇幻cp放到奇幻世界里面搞

 

 

1.

他说你摸摸啊,你这个瞎子,看不见也该摸得到到吧。

 

我就是个糟老头子,我脸上全是皱纹。

 

2.

那般光风霁月的人,本不该跟他这种人纠缠在一起的——鹫匠锻治是这般想的。

 

他晨起时听座下的弟子说宇内先生在外面等了一夜了,外面是二月的天,夜里还冷的很,牛岛若利说宇内先生身体骨那么弱,再站下去恐怕会得了风寒。鹫匠锻治闻言嗤笑了一声:“哪位宇内先生?宇内天满不是早死了吗?”

 

他的这位弟子皱了皱眉,说是宇内翔阳先生。

 

鹫匠锻治动作就停下来了,他看向面前的镜子,镜子做工很好,所以里面的人影清清楚楚,能清晰看见他下垂的眼袋和枯槁的皱纹,他过去就不是个外貌出众的孩子,苍老之后只会更加难看。鹫匠锻治看着看着就发怒了起来,他把镜子“啪”地扣下去,说:“我不见他,你让他滚。”

 

牛岛若利看着发怒的师父,他平日里是严肃且不动声色的,现在就像个普通的佝偻的老人,他垂下眼睛说好,我让宇内先生走。

 

等牛岛若利出了门,鹫匠锻治开始在屋子里面摔东西,他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发泄怒火,在甩出一个乌木盒子之后,那盒盖“咔”地打开,露出一抹银辉般的亮色来。鹫匠锻治捡起来,发现那是一只银质的面具,他被蛊惑一样把面具扣到了脸上,就如三十年前一样。

 

他想日向翔阳,原来距离你上次见到没有掩饰的我,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3.

牛岛若利出来时,看见宇内先生站在门外的一棵枯树下。那枯树是他两年前种的,是株梨花。可是现在不是开花的时候,瘦凌凌的一只,就不好看了。

 

这位宇内先生有着橘色的长发,色泽偏亮,他身上的黑袍子把他裹成小小的一只,衣服上面绣着暗纹,是宇内一系的族徽。宇内先生没回头,但从身量上看,比他还要小上几岁。据说宇内一系的人都是这般不老不死的,时光会在他们身上凝结。他前些年也见过一位宇内先生,叫做宇内天满,跟这个不一样,是黑发,看人的时候面上带笑,眼睛里却是冷得要命。

 

宇内的名号响得很,然而同时期只会有一位宇内先生。既然宇内翔阳的名号叫起来了,估计跟传闻一样,宇内天满死了,这位宇内翔阳,是他的继任者。

 

宇内先生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就回头了。牛岛若利这才看见他的五官和眼睛,他皮肤白的很,像是段骨瓷,不似活人。他微微睁大了眼睛,问:“是锻治吗?”

 

牛岛若利跟宇内翔阳对上了视线,他看见一双明橙的眼睛,这双眼睛眼尾有些挑,本该显得有点妖,却因为眼睛大而亮,整双变得纯真至于无辜了起来。牛岛若利忽然有点遗憾,觉得要是梨花开着就好了,花枝与美人,总是相称的。

 

他听说过宇内翔阳眼睛不太好,视物不清,算个半盲,所以他上前一步,说:“我是师父的弟子。”

 

牛岛若利看见那眼里的亮光明显地黯淡了下去,宇内先生说:“是吗,我记得你,你叫若利。”

 

牛岛若利说谢谢宇内先生,那少年落寞地垂了眸子,说:“叫我翔阳就好。”

 

牛岛若利从善如流地喊翔阳,说:“师父不想见您。”

 

于是这位在传说中神秘强大又举世闻名的宇内先生就露出了一个有些无措的表情,他问:“锻治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像个要被抛弃的小流浪狗,牛岛若利这样想。

 

好像也可以这么说,毕竟宇内翔阳和鹫匠锻治,过去确实是亲密无间的。

 

4.

鹫匠锻治跟日向翔阳都是被宇内天满捡回山上的,喝了拜师茶,成了师兄弟。日向翔阳大上一岁,成了师兄。虽然是同时来到山上的孤儿,两人性格却截然不同。鹫匠锻治踏实努力,为了不再饥寒交迫而拼命努力学习,每日勤勤恳恳完成课业。日向翔阳却是山间小鹿一般的化身,整天在山里跑来跑去,忙活个不停,找到什么好东西就跑来给他和宇内天满各带一份,不管是南边新开的花,还是西边新结的果。

 

他喊着“师父”然后扑到宇内天满的怀里,满眼仰慕地说:“这种花特别好看,师父你觉得呢?”

 

这时候宇内天满就会把人搂在怀里笑,说日向翔阳贪玩。

 

鹫匠锻治觉得宇内天满是喜欢日向翔阳这种贪玩的,谁不知道这位宇内先生看起来温和带笑,实际上却薄情寡义的。也就只有他自己能批评日向贪玩,一次旁人说:“宇内天满你收的什么徒弟,一个还勉强能看,那个日向翔阳也太不着调了点,不成气候。”

 

那时候宇内天满眯着眼,看人的目光像是甩着冰刀,他语气又厌又冷,说:“我家的徒弟,还轮不到你来管。”

 

鹫匠锻治对自己这位师父是惧怕的。宇内天满是条会笑的毒蛇,冷冰冰的,没有心,这条蛇唯一亲近的,是他那仿佛天地间灵气凝聚成的大徒弟日向翔阳。

 

鹫匠锻治想难怪宇内天满喜欢,他看着那生机勃勃的少年,也很喜欢。

 

他虽惧怕宇内天满,但也崇敬他,“宇内先生”这个名号,可不是谁都能得来的,若有人问“天下大义归于谁?”,答案必定是宇内先生。对这个名号有贪念的人很多,不单是这个名号本身的威风,还有就是流传于地表下的传说:

 

宇内先生,皆不老不死。

 

5.

鹫匠锻治不知道在宇内天满选择了日向翔阳当继承人时,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他那时少年意气,收拾包袱就下了山。他还记得他走的那天,山上的月亮又圆又大,那个总喊着“锻治”的少年没来送他。

 

鹫匠锻治另开了山门自己打拼,第一年的时候日子太过煎熬,他无依无靠身无分文,在大年夜里自己一个人住在漏风的破庙里。外面大雪纷飞的,他裹着茅草,和乞丐们挤在一起。

 

第二年的时候他稍有起色,每日里忙活山门事务,在一个秋天里外出,吹了江风,积劳成疾,在船上奄奄一息,船夫怕得要命,停船时把他随便扔到了岸边。鹫匠锻治闭眼前觉得他要死了,再睁眼时却发现自己躺在暖和的厢房里,他两年没见的师兄给他熬着药,见他醒了眼睛都哭红了,说:“太好了,你还活着锻治。”

 

鹫匠锻治那时候觉得自己病昏了头,他看着那明亮的少年,说:“翔阳,我喜——”

 

——“喜欢你”三个字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久违的师父推开了门。宇内天满还是那般美丽妖异的样子,说:“你醒了锻治。”

 

他走上前来,拿走药碗对翔阳说:“你眼睛不好,就别碰这些。”

 

鹫匠锻治后来知道日向翔阳那时候眼睛就因为生病半盲了,但是他当时却没注意这点,因为他觉得自己在被蛇的竖瞳盯着,那瞬间冷汗缠身,就不再言语了。

 

他之后偶然看到宇内天满把脑袋搁在自己唯一的徒弟怀里蹭,说:“咱们在这里耽搁太久了翔阳,我还想去樱花乡里面看一下呢。”

 

那位受世人仰望的宇内先生在撒娇。这本该跟他没什么关系了,鹫匠锻治却还是觉得心里又酸又涩委屈极了。

 

他想差点进鬼门关的是我,师弟也是我,为什么师父却能这么自然地求宠爱呢?

 

第十年的时候鹫匠锻治正值青年,他本身能力不俗,又得到宇内天满亲传,成为了外世修行的大门大户,门下桃李无数,正是受世人赞誉、得无数倾心的年纪。那时候日向翔阳溜出来看他,满眼羡慕地说:“真好啊,锻治真厉害,比我这个师兄强多了!”

 

他那时候被夸奖,开心得很,看着还是十六岁样貌的日向翔阳说:“你啊,就乖乖当宇内天满养着玩的小徒弟吧。”

 

日向翔阳压着唇不开心了,鹫匠锻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伸手揉揉他脑袋,说:“没关系,就算师父不要你,我也会收留你的。”

 

于是他单纯的小师兄又开心了。

 

如果时光停驻的话,鹫匠锻治觉得这样的日子还不错。

 

——如果时光停驻的话。

 

6.

第十年,第二十年,第三十年。

 

原本的快乐突然变成了惊恐,原本的期待变成了梦魇。

 

他看着自己的容貌一年年老去,自己的身体一年年衰弱,自己的头发一天天花白,而那少年依旧是年轻甜美的样貌,笑声清脆地喊“锻治”,除了头发长了些,依旧毫无变化。

 

他那时候才意识到宇内的力量,是多么的可怕。比起半盲的日向翔阳,他更能察觉到自己的衰老。

 

第三十年开始,鹫匠锻治开始戴着面具见日向翔阳,他觉得好笑,日向又看不见他的皱纹,他在怕些什么?

 

后来他想,他不是怕日向翔阳看到他,他是不想以那样的姿态面对日向翔阳。

 

第四十年开始,他在日向翔阳来的时候装病,他把自己衰老的身体藏在层层的帷幔和厚重的被子下,听他活力满满地讲山上的故事。

 

第五十年的时候,鹫匠锻治是真的病了。他在帷幔中压住自己的咳嗽,听日向翔阳担忧地说“师父最近身体很不好,老是咳血”什么的,他时不时回应几句,只期盼日向翔阳早点走,在他要走时,鹫匠锻治还是忍不了了,他剧烈地咳嗽,像一只破旧的风箱。然后他感觉到空气从重重的帷幔里流通进来,那小少年拉开了他的保护层,说:“你怎么了锻治,诶......你怎么好像......不一样了?”

 

鹫匠锻治那瞬间如坠冰窖,他想,一切都要完了。

 

他之后再也不见日向翔阳,六十多岁的老人逃离了自己的山门,带着自己心爱的弟子一起离开了世间。

 

他后来听说那位妖冶如鬼魅的宇内天满大人死了,他想那没经过风雨的少年该多伤心啊,想着想着他就要拖着病弱的身体去找日向翔阳,牛岛若利把他拦住,说师父你不要多想。

 

鹫匠锻治说翔阳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我说过等宇内天满不要他了,也要收留他的。

 

牛岛若利说,宇内天满那样的人,不会抛下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玻璃娃娃就死的。

 

后来,宇内翔阳的名号就响开了。鹫匠锻治笑着笑着就咳嗽了起来,想不愧是你啊宇内天满,你果然把一切都准备好了。那孩子之后的人生,都不需要你担心了,所以你才安心抛下他去死的。

 

然后他也想,日向——不对,是宇内翔阳,也已经不需要他这个糟老头子了。

 

7.

第六十年的时候,日向翔阳还是找到了鹫匠锻治。

 

七十七岁的鹫匠锻治被牛岛若利推在轮椅上见了宇内翔阳,那少年眼睛亮闪闪的,他看不清,但也知道自己想见的人就在这个方向,他说:“你原谅我了,锻治。”

 

鹫匠锻治示意牛岛若利离开,然后用苍老的声音说:“你是指原谅什么?宇内翔阳。”

 

他说:“你是指十年前撞破我的丑态?还是指当年没陪我下山?抑或是从我手里抢走了宇内的继承权?”

 

他看着那少年茫然的表情,忽然就被气笑了:“对,你什么也不知道。”

 

“你是瞎子,所以你不知道你十年前我已经老去;”

 

“你当时病得昏迷,所以你不知道我下山;”

 

“你当时生病,奄奄一息药石无医。所以你不知道宇内天满为了让你活下来把继承权给了你。宇内先生本该是给我的,宇内先生本该是拯救苍生的。可是宇内天满放弃了天下大义,选择了你。”

 

他气急了又咳嗽,等平复下来,他忽然听见少年开了口:“这些,我都知道的。”

 

鹫匠锻治睁大了眼,他听见对方说:“这些,师父去世前都告诉我了,所以,那些事情,我都知道的。因为是出于不正当的原因继承了宇内的名号,所以我才刻苦修炼,想成为师父那样厉害的人。”

 

他露出一个浅淡温柔的笑容,说:“我不是因为这些原因,才来找你的,锻治。”

 

鹫匠锻治觉得自己要疯了,他扶着轮椅坐起,上前抓住他师兄的手,说:“不是这个原因?那是什么原因?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你执着的!”

 

他把翔阳的手放到他那些丑陋的软弱的皱纹上面,太疼了,疼得他老泪纵横,他说:“日向翔阳,你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你是个瞎子,但也能摸到的吧,我就是个糟老头子,我脸上全是皱纹。”

 

他流着泪说:“我就是......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恶心的样子啊......翔阳。”

 

日向翔阳温柔地摸着他脸上岁月的斑驳,忽然把这个瘦小的、佝偻的老人拥进了怀里,他温柔地拍着他的肩背,像是七十多年前那样。他说:

 

“师父告诉我,在漫长的岁月里,一个人是很孤独的。每一代的宇内先生都会因为忍受不了这种寂寞而选择死亡,师父说他很感激能遇见我之类的。”

 

“师父说,如果是我的话,一定能够很好地对抗这种寂寞的。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是在我目前,是不害怕这种寂寞的。”

 

“宇内的力量是为了守护而存在的,是很温暖的力量,他不该让人感到痛苦。如果长生对于之前的大家来说是诅咒,对我来说,就是福佑。”

 

“我是因为宇内才能活到现在的。我很开心有这么漫长的生命,能让我认认真真地记住每一个人。虽然很自大,但我想成为大家的留声机,当你们去了死亡的世界,我就是你曾经活在人世间的证明。”

 

“我是为了铭记你,才来追寻你的,锻治。”

 

8.

屋外的牛岛若利安静看着月色,等门开的时候,他看见宇内翔阳走了出来。那人对他笑了笑,好似要离开了,牛岛若利迟疑了下,说:“宇内大人,师父跟我说,要我跟着你走。”

 

宇内翔阳笑了,说:“好,等锻治离开时,我会来接你的。”

 

牛岛若利看见夜风吹起他亮色的发丝,那少年的身影弱小又坚韧,隐隐中有种神性。他忽然回想起鹫匠锻治跟他说:“等我死了后,那家伙一定会很寂寞的。到时候,你去陪着他吧,若利。然后当若利你的生命到了尽头,也别忘记,给那家伙一个支撑的人。”

 

“可别让那孩子,太过寂寞了。”

 

牛岛若利想,他会记着的,他还没有送给翔阳一枝梨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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